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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後一題的求導公式還沒落筆，溫知宜的筆沒水了。
她拉開書桌下方的抽屜，從裏面又拿出一模一樣的一支，還沒打開筆帽，溫沛之先是敲了敲門，接著從外面打開。
她沒進屋，只是半倚著門框對著溫知宜說：“一高那邊的老師聯系我了，說是今天可以去報道。”
溫沛之說完，眼神覷著觀察溫知宜的反應，從她的視角，只能看到溫宜的背影，瘦削單薄，墨黑的頭發被紮成馬尾，身上穿著一套鵝黃色的短袖家居服。
算算時間，溫知宜已經半個月沒出過門，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學習，沒有任何的文娛活動，也鮮少與除了溫沛之之外的人交流聯系，身邊的學習資料堆得快有半個人高。
但和更早之前的日子相比，這種狀態已經是好上太多，溫沛之心裏嘆口氣，“如果……”
她話還沒說完，看到溫知宜把水筆放進筆袋，接著轉過身子，又將半新不舊的課本和輔導書逐本收進椅子後面掛著的書包，溫沛之收了聲，靜靜等待溫知宜的動作。
換好衣服，溫知宜背上有一段日子沒動過的黃色書包，走到溫沛之旁邊，很平靜地說：“我們走吧。”
“好，我現在就帶你去。”沒想到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，溫沛之語調上揚，有著掩飾不住的激動。
從樓道中出去，溫知宜許久沒見到這麽明晃晃的陽光，只覺得光線刺眼，下意識用手掌在額頭上方遮擋。
下午的太陽高高懸掛天穹，猛烈熾熱，空氣中翻騰著熱浪，溫沛之全副武裝，防曬衣口罩墨鏡一樣不落，騎著電瓶車把溫知宜載到了江梧一高門口。
她車速飆得很快，防曬衣被熱風灌得鼓起，只有路過減速帶才會稍微減速，饒是如此，溫知宜的身子還是會隨之往上一顛，勉強攥緊她的衣角才能找到重心。
溫知宜扶正腦袋上的頭盔，沒忍住和前面的溫沛之說：“姐，你慢一點，不用這麽著急。”
被溫知宜這麽一提醒，溫沛之總算放慢速度，等到了一高大門，跟守在門口的保安問完路，她重新擰動把手，把車停在明理樓下，目的明確直奔年級主任室。
溫知宜亦步亦趨跟在溫沛之後面，等門被推開，她擡頭，見到了高三的年級主任。
不太符合她對於年級主任嚴肅兇悍的刻板印象，那是個第一眼看起來很溫和的中年男子，身材清瘦，帶著副平框眼鏡，白色polo衫紮進黑色西褲裏，頗有幾分文人氣質，和她之前的語文老師給人的感覺很像。
下一秒，溫知宜瞥見他桌上的教科書，顛覆猜想，他是教物理的。
江梧一高有五個覆讀班，三理兩文，6-8班是理科覆讀班，其中8班是鴻奧班，也就是通俗意義上的重點班，今年的卷子整體偏難，饒是如此，班裏每名學生的高考分數都至少得超出一本分數線60分以上才能進入。
溫知宜屬於特殊情況，孔祥瑞在之前看過她高三一年的大大小小的模擬考成績和排名，破例讓她去了八班，他同時也是這個班的班主任。
又聊了幾句，孔祥瑞叫住正好來拿試卷的課代表，“你把新同學帶到班裏去，要是沒有多餘的桌椅，就叫個男生去一樓的空教室搬一張。”
“好嘞。”童詩漫接下任務，十分熱心地領著人出去了。
等溫知宜離開，溫沛之沒著急走，糾結再三，還是醞釀好開口，“孔主任，我有件事想和您說一下。”
……
高四開學已經有一個星期，童詩漫對這個中途轉來的插班生有些好奇，率先挑起話頭，“你之前是在哪個高中？”
溫知宜下意識收緊手機攥著的書包肩帶，回道：“明河附中。”
“這樣啊。”童詩漫點點頭，同時又有些不解，“附中不比一高差，一個城南一個城北，你怎麽想著來這裏覆讀啊？”
明河附中和江梧一高都是江梧市的龍頭高中，每年的重點大學錄取率也不相上下，對於江梧市的家長而言，自家孩子能進去這兩所高中的任意一所，都等同於一只腳邁進了高等學府大門。
單論辦學規模，明河附中甚至要略勝一籌，從小學到高中都給包圓了，學生多，優秀的學子自然也多，不少人在做出一番成就後又來反哺自己的母校。
年初，就有位知名的企業家向明河附中捐贈了五百萬用於學校發展建設，引得不少媒體爭相報道，讓明河附中很是出了一把風頭。
有了錢，腰桿自然也硬，據說財大氣粗的明河最近還在籌備在政府新批的地上再蓋所幼兒園，爭取實現讓學生在明河從呀呀學語一直上到一朝高考。
相比之下，江梧一高的建校歷史更加悠久，在今年八月剛聲勢浩大地舉辦完百年校慶，底蘊和師資力量要更為綿長深厚。
這些問題溫知宜在來之前都提前預設過，回答得很快，“想換個新環境。”
想來也是這樣，童詩漫沒再問，她是個爽朗的性子，當即自來熟地表示，“既然來了一高，以後就是我們一高人了，我叫童詩漫，除了是物理課代表還是八班班長，你有什麽事找我就行。”
“好的，我叫溫知宜。”溫知宜露出個淺笑，也向她釋放自己的善意。
童詩漫想了想：“知道的知，豎心旁的怡嗎？”
“不是。”溫知宜糾正她的後一個字，迅速組了個詞，“是相宜的宜。”
童詩漫評價道：“很好聽的名字。”
兩人邊走邊說，年級主任室和覆讀班都在二樓。沒走幾步路，童詩漫在一間教室前停住腳步，指著班牌給她看，“咱們班就在樓梯口斜對面，離水房也近，地理位置在二樓是最好的。”
溫知宜註意到個細節，二樓的教室後門基本都是關閉的，唯獨八班是個例外，後方鐵門大咧咧地敞著，站在外面一覽無餘。
現在正是下課時間，班裏依舊安靜，超過三分之一的人都匍匐在課桌上睡覺，跟著童詩漫從前門進去，作為新面孔，溫知宜收獲了不少註目禮，大多是好奇的打量。
她很快掃了眼，教室面積和明河附中差不多，課桌都是兩座的排列，統共坐著不到五十個人，男生占多數，秉持著同性搭檔的原則，潔白的墻壁上張貼著不少勵志標語，電子白板上面有個巴掌大小的液晶顯示屏，用來顯示高考倒計時天數。
童詩漫站在第一排走道旁看了下，重新帶溫知宜去了後門靠墻角的最後一排。
兩張課桌緊挨著後門，椅子後面是空空蕩蕩的過道，空間很寬敞，三個人並排走還有富餘。
擔心新同學不想坐在最後一排，童詩漫很體貼地照顧她的情緒，“現在只有這一個空位了，你先坐著，到時候看老班說怎麽調。”
溫知宜把書包放在靠裏的座位，“沒事，這個位置挺好的。”
沒人打擾沒人在意，這正是她想要的高四生活。
童詩漫聞言揚了揚手裏的一摞試卷，“那行，你先收拾，我去發試卷了。”
把椅子從桌子下面拉出來，溫知宜坐好，拿出書包裏裝著的文具盒和書本，放置整齊後，她把歸於扁平的書包塞進桌肚。
不清楚下節是什麽課，溫知宜一時沒事幹，手掌撐在椅沿，扭頭看向旁邊。
桌子上很隨意地擺放著幾本書，旁邊的中性筆和她常用的是同一個品牌甚至還是同一個型號，是個外國牌子，用它寫字手感順滑，墨濃且速幹，本地的文具店很少有賣的，她每次都在網上成盒地買。
與此同時，一本化學筆記正半邊懸在課桌外搖搖欲墜，字體有些淩亂潦草，但並不難看，像是男生的字跡。
她還沒收回視線，一陣風從後門刮過，書本被這風刮得嘩啦作響，書頁翻飛，本就岌岌可危的筆記本就這麽吹落到了地上。
溫知宜彎腰撿起來，把筆記本合上，剛好看到封面上的名字。
祁書仰。
依舊是隨性瀟灑的筆觸，力透紙背，結合這個名字，溫知宜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同桌是個男生。
她已經很久沒和男生坐過同桌了，到了高中，經歷過的三個班主任不約而同在座位上達成共識，男女必須分開坐，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嚴防死守任何早戀出現的苗頭和可能。
把筆記本放好，手還沒從捏著的牛皮封面上移開，左前方多了瓶正在絲絲縷縷冒冷氣的汽水。
她擡頭，對上一雙鋒利漆黑的眼。
對方是一個個頭很高的男生，黑色碎發垂落在額前，面上沒什麽表情，五官量感都偏重，這種骨感延續到了面部輪廓，正如同此刻擺在桌面的冰汽水一般疏淡。
他穿著一高標志性的夏季黑白校服，依靠挺闊的身形撐起寬松的校服，胳膊下面架著根拐杖，下身是一條並不配套的黑色短褲，右腿正固定著石膏，動作卻十分輕巧。
對視了兩秒，祁書仰單腿撐著身子坐下，拐杖放到一旁，語調四平八穩，還帶著些懶散，“新同桌？”
溫知宜點頭，說話間有些拘謹，“嗯，你好。”
祁書仰正要開口，被一道咋咋呼呼的聲音打斷，“我跟別人說個話的功夫你怎麽就不見了，腿還沒好走得倒挺快，害我在外面找半天。”
秦浩陽胳膊剛要鎖祁書仰喉，這才發現他旁邊還坐著個女生。
白白凈凈的，模樣挺標致，也沒穿校服，總而言之沒見過。
“咦，這位同學好生面生，外校的？”
他緊跟著反應過來，看好戲般睨祁書仰，“你魅力挺大啊，腿斷了都人氣不減，都有女生追你追到班裏來了。”
“你大腦褶皺都被磨平了？”祁書仰把他手拿開，不冷不淡看他一眼，“人家是剛轉來的新同學。”
“噢，對不住對不住。”秦浩陽趕緊雙手合十朝溫知宜道歉，“我剛才就隨口一說，您可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。”
被個人高馬大的男生彎腰正對著，溫知宜不著痕跡把身體靠裏側了側，“沒事。”
秦浩陽又和祁書仰插科打諢了幾句，上課鈴聲這時候響了，便回到自己座位，只和他隔著一個走道的距離。
祁書仰轉頭，骨節分明的手指曲起，在溫知宜桌子上叩了兩下，“和你商量個事？”
他聲線偏低沈，顯然已經跨過了變聲期，咬字清潤，聽起來很舒服。
“什麽？”溫知宜看向他。
祁書仰把拐杖拿到兩人中間，“這個放你那？我這邊靠走廊，在中間容易擋路。”
“沒問題。”溫知宜從他手中接過，動作頗為小心地把拐杖靠在墻邊，“你要用的話就跟我說。”
祁書仰微微頜首：“好，謝了。”
他拄著拐杖行動不便，想來坐在這裏是為了方便進出，後門離樓梯口更近，之所以單獨開著也是這個道理。
溫知宜默默地想，能在這麽緊要的關頭摔斷腿，這人也真有夠倒黴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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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沒進屋，只是半倚著門框對著溫知宜說：“一高那邊的老師聯系我了，說是今天可以去報道。”
溫沛之說完，眼神覷著觀察溫知宜的反應，從她的視角，只能看到溫宜的背影，瘦削單薄，墨黑的頭發被紮成馬尾，身上穿著一套鵝黃色的短袖家居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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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話還沒說完，看到溫知宜把水筆放進筆袋，接著轉過身子，又將半新不舊的課本和輔導書逐本收進椅子後面掛著的書包，溫沛之收了聲，靜靜等待溫知宜的動作。
換好衣服，溫知宜背上有一段日子沒動過的黃色書包，走到溫沛之旁邊，很平靜地說：“我們走吧。”
“好，我現在就帶你去。”沒想到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，溫沛之語調上揚，有著掩飾不住的激動。
從樓道中出去，溫知宜許久沒見到這麽明晃晃的陽光，只覺得光線刺眼，下意識用手掌在額頭上方遮擋。
下午的太陽高高懸掛天穹，猛烈熾熱，空氣中翻騰著熱浪，溫沛之全副武裝，防曬衣口罩墨鏡一樣不落，騎著電瓶車把溫知宜載到了江梧一高門口。
她車速飆得很快，防曬衣被熱風灌得鼓起，只有路過減速帶才會稍微減速，饒是如此，溫知宜的身子還是會隨之往上一顛，勉強攥緊她的衣角才能找到重心。
溫知宜扶正腦袋上的頭盔，沒忍住和前面的溫沛之說：“姐，你慢一點，不用這麽著急。”
被溫知宜這麽一提醒，溫沛之總算放慢速度，等到了一高大門，跟守在門口的保安問完路，她重新擰動把手，把車停在明理樓下，目的明確直奔年級主任室。
溫知宜亦步亦趨跟在溫沛之後面，等門被推開，她擡頭，見到了高三的年級主任。
不太符合她對於年級主任嚴肅兇悍的刻板印象，那是個第一眼看起來很溫和的中年男子，身材清瘦，帶著副平框眼鏡，白色polo衫紮進黑色西褲裏，頗有幾分文人氣質，和她之前的語文老師給人的感覺很像。
下一秒，溫知宜瞥見他桌上的教科書，顛覆猜想，他是教物理的。
江梧一高有五個覆讀班，三理兩文，6-8班是理科覆讀班，其中8班是鴻奧班，也就是通俗意義上的重點班，今年的卷子整體偏難，饒是如此，班裏每名學生的高考分數都至少得超出一本分數線60分以上才能進入。
溫知宜屬於特殊情況，孔祥瑞在之前看過她高三一年的大大小小的模擬考成績和排名，破例讓她去了八班，他同時也是這個班的班主任。
又聊了幾句，孔祥瑞叫住正好來拿試卷的課代表，“你把新同學帶到班裏去，要是沒有多餘的桌椅，就叫個男生去一樓的空教室搬一張。”
“好嘞。”童詩漫接下任務，十分熱心地領著人出去了。
等溫知宜離開，溫沛之沒著急走，糾結再三，還是醞釀好開口，“孔主任，我有件事想和您說一下。”
……
高四開學已經有一個星期，童詩漫對這個中途轉來的插班生有些好奇，率先挑起話頭，“你之前是在哪個高中？”
溫知宜下意識收緊手機攥著的書包肩帶，回道：“明河附中。”
“這樣啊。”童詩漫點點頭，同時又有些不解，“附中不比一高差，一個城南一個城北，你怎麽想著來這裏覆讀啊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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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比之下，江梧一高的建校歷史更加悠久，在今年八月剛聲勢浩大地舉辦完百年校慶，底蘊和師資力量要更為綿長深厚。
這些問題溫知宜在來之前都提前預設過，回答得很快，“想換個新環境。”
想來也是這樣，童詩漫沒再問，她是個爽朗的性子，當即自來熟地表示，“既然來了一高，以後就是我們一高人了，我叫童詩漫，除了是物理課代表還是八班班長，你有什麽事找我就行。”
“好的，我叫溫知宜。”溫知宜露出個淺笑，也向她釋放自己的善意。
童詩漫想了想：“知道的知，豎心旁的怡嗎？”
“不是。”溫知宜糾正她的後一個字，迅速組了個詞，“是相宜的宜。”
童詩漫評價道：“很好聽的名字。”
兩人邊走邊說，年級主任室和覆讀班都在二樓。沒走幾步路，童詩漫在一間教室前停住腳步，指著班牌給她看，“咱們班就在樓梯口斜對面，離水房也近，地理位置在二樓是最好的。”
溫知宜註意到個細節，二樓的教室後門基本都是關閉的，唯獨八班是個例外，後方鐵門大咧咧地敞著，站在外面一覽無餘。
現在正是下課時間，班裏依舊安靜，超過三分之一的人都匍匐在課桌上睡覺，跟著童詩漫從前門進去，作為新面孔，溫知宜收獲了不少註目禮，大多是好奇的打量。
她很快掃了眼，教室面積和明河附中差不多，課桌都是兩座的排列，統共坐著不到五十個人，男生占多數，秉持著同性搭檔的原則，潔白的墻壁上張貼著不少勵志標語，電子白板上面有個巴掌大小的液晶顯示屏，用來顯示高考倒計時天數。
童詩漫站在第一排走道旁看了下，重新帶溫知宜去了後門靠墻角的最後一排。
兩張課桌緊挨著後門，椅子後面是空空蕩蕩的過道，空間很寬敞，三個人並排走還有富餘。
擔心新同學不想坐在最後一排，童詩漫很體貼地照顧她的情緒，“現在只有這一個空位了，你先坐著，到時候看老班說怎麽調。”
溫知宜把書包放在靠裏的座位，“沒事，這個位置挺好的。”
沒人打擾沒人在意，這正是她想要的高四生活。
童詩漫聞言揚了揚手裏的一摞試卷，“那行，你先收拾，我去發試卷了。”
把椅子從桌子下面拉出來，溫知宜坐好，拿出書包裏裝著的文具盒和書本，放置整齊後，她把歸於扁平的書包塞進桌肚。
不清楚下節是什麽課，溫知宜一時沒事幹，手掌撐在椅沿，扭頭看向旁邊。
桌子上很隨意地擺放著幾本書，旁邊的中性筆和她常用的是同一個品牌甚至還是同一個型號，是個外國牌子，用它寫字手感順滑，墨濃且速幹，本地的文具店很少有賣的，她每次都在網上成盒地買。
與此同時，一本化學筆記正半邊懸在課桌外搖搖欲墜，字體有些淩亂潦草，但並不難看，像是男生的字跡。
她還沒收回視線，一陣風從後門刮過，書本被這風刮得嘩啦作響，書頁翻飛，本就岌岌可危的筆記本就這麽吹落到了地上。
溫知宜彎腰撿起來，把筆記本合上，剛好看到封面上的名字。
祁書仰。
依舊是隨性瀟灑的筆觸，力透紙背，結合這個名字，溫知宜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同桌是個男生。
她已經很久沒和男生坐過同桌了，到了高中，經歷過的三個班主任不約而同在座位上達成共識，男女必須分開坐，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嚴防死守任何早戀出現的苗頭和可能。
把筆記本放好，手還沒從捏著的牛皮封面上移開，左前方多了瓶正在絲絲縷縷冒冷氣的汽水。
她擡頭，對上一雙鋒利漆黑的眼。
對方是一個個頭很高的男生，黑色碎發垂落在額前，面上沒什麽表情，五官量感都偏重，這種骨感延續到了面部輪廓，正如同此刻擺在桌面的冰汽水一般疏淡。
他穿著一高標志性的夏季黑白校服，依靠挺闊的身形撐起寬松的校服，胳膊下面架著根拐杖，下身是一條並不配套的黑色短褲，右腿正固定著石膏，動作卻十分輕巧。
對視了兩秒，祁書仰單腿撐著身子坐下，拐杖放到一旁，語調四平八穩，還帶著些懶散，“新同桌？”
溫知宜點頭，說話間有些拘謹，“嗯，你好。”
祁書仰正要開口，被一道咋咋呼呼的聲音打斷，“我跟別人說個話的功夫你怎麽就不見了，腿還沒好走得倒挺快，害我在外面找半天。”
秦浩陽胳膊剛要鎖祁書仰喉，這才發現他旁邊還坐著個女生。
白白凈凈的，模樣挺標致，也沒穿校服，總而言之沒見過。
“咦，這位同學好生面生，外校的？”
他緊跟著反應過來，看好戲般睨祁書仰，“你魅力挺大啊，腿斷了都人氣不減，都有女生追你追到班裏來了。”
“你大腦褶皺都被磨平了？”祁書仰把他手拿開，不冷不淡看他一眼，“人家是剛轉來的新同學。”
“噢，對不住對不住。”秦浩陽趕緊雙手合十朝溫知宜道歉，“我剛才就隨口一說，您可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。”
被個人高馬大的男生彎腰正對著，溫知宜不著痕跡把身體靠裏側了側，“沒事。”
秦浩陽又和祁書仰插科打諢了幾句，上課鈴聲這時候響了，便回到自己座位，只和他隔著一個走道的距離。
祁書仰轉頭，骨節分明的手指曲起，在溫知宜桌子上叩了兩下，“和你商量個事？”
他聲線偏低沈，顯然已經跨過了變聲期，咬字清潤，聽起來很舒服。
“什麽？”溫知宜看向他。
祁書仰把拐杖拿到兩人中間，“這個放你那？我這邊靠走廊，在中間容易擋路。”
“沒問題。”溫知宜從他手中接過，動作頗為小心地把拐杖靠在墻邊，“你要用的話就跟我說。”
祁書仰微微頜首：“好，謝了。”
他拄著拐杖行動不便，想來坐在這裏是為了方便進出，後門離樓梯口更近，之所以單獨開著也是這個道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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